腰乐队:晚是全世界的晚,安是你的

如题所述

第1个回答  2022-06-07
腰乐队实在是太慢热了,慢热到在我开始了解他们的时候,这个来自云南昭通的四人组合已经解散了。

他们在2014年发行的最后一张专辑名为《相见恨晚》,这名字惹人神伤又流于俗气,然而有多少人会和我一样,从第一次听到腰的声音就懊悔地感慨“相见恨晚”?

李志说:“别听我,去听腰吧,把所有的赞美都献给腰。”

这个乐队从1998年到2014年一共发行了五张专辑,其中08年那张较受欢迎的《他们忘了说摇滚有问题》用了五年时间终于把印制的一千张卖完了。

爱腰的人都说:“如果你们爱腰,别为身边的人都不识货而气馁,真正的奢侈品就这德性。”而腰自己说:“很多人觉得我们很神秘,还说是云南最好的什么的,但其实云南没有摇滚,我们是云南的怪胎,一切都靠直觉。我们为民工、为底层的人写歌。”

01 《今夜还吹着风》

如果我没记错,这首歌是我第一次听到腰的声音,因为李志的微博推荐。当时还是在微博界面上摁下了三角键,声音传入耳中,从此难忘。

这其实是腰的作品中比较特殊的一首,可以说它是一首“合唱”歌曲,但每个人的声音又没有“合”到一起去。它的形式在“歌”的范围里也是个特殊的存在,没法按照节拍、旋律、韵律这些普通标准来看待它。

「今夜来,来打入,这乍富的时代曲,我们代表太平里,最风骚的小酒窝。比起斜眼的官人,那酒后的斜眼官人,我们都是天使,我们都是天使,在今夜的微风中。」

鼓点、小号、口哨、喧闹声的配乐,“乍富”、“风骚”、“官人”、“天使”的各种混不搭的元素,被糅在一起。乱,无比乱,却又无比一致。

他们就像无人管束的野孩子,在远离城市的乡间,头顶银河繁星,远处点点篝火,一个个直着脖子、青筋暴起地乱喊。那不是“唱歌”,没有音律或节奏可言,他们在痛快淋漓地喊叫着嘶吼着“歌唱”。

他们斜睨众人眼中的“乍富的时代曲”与“太平里”,他们嘲讽而放肆地自诩为“风骚的小酒窝”与“天使”……曲调在这里变得不重要,某种程度的“鬼哭狼嚎”更能放出心窝里的怪兽,某种意义的“颠三倒四”更能诉尽“房间里的大象”。

「无论你怎么看,疲惫的朋友,生活不能给你带来诗。你说甜蜜的生活里有脏东西,可在生活里,那就是甜蜜。」

我想过,如果没有听到腰的歌声,会有怎样的声音把这段唱出来呢?它藏着无尽的伤痛与敏感,骄傲地使用了第二人称,清楚了然我们的“疲惫”,娓娓道来生活里隐秘的真相。

或者,这本来就是刘弢写的一首诗?录成歌的时候隐藏起了柔软和忧伤,和一群“胡闹分子”酒后放狂?——这“隐藏”让爱他的人更觉得柔软和忧伤。

02 《公路之光》

在腰为数不多的作品里,无一例外都有其标志性的“态度”,如果非要问是什么态度,那显然是“政治态度”。那些在“敏感”的当下难以言说的种种,被腰写进诗里,又放进歌里。当你听到他们的作品,总像是一杯姜汁顺着喉头滑下去,会觉得辣嗓子,会呛到鼻子。(所以更多的人选择去喝可乐汽水。)可你慢慢回味,那姜汁会在身体里一点点绽放开来,落成诗意的花骨朵。

《公路之光》出自2008年,此时的腰已经成立十年了,虽然专辑仍然延续他们一贯的强硬、执拗、不留情面的“不成熟”态度,但是已经悄悄糅进些许柔和的元素,腰愿意把自己本来就有的优雅一面放进歌里去。

似乎,就是从这首《公路之光》开始。

「在所有的诗意被你我搞过之后,那野的花在路口,像谜一样的脸红了。艺术,仍然是国家里最普遍的那一种便秘,我当然相信你,就是其中最正确的,那一个王子……」

没错,歌词里有“搞过”、“便秘”这样词汇的出现,可这丝毫不影响歌曲呈现的独特明媚。“搞过”让“黑暗”变得温柔,“便秘”让“嘲讽”变得优雅。

主唱刘弢的嗓音,你不好意思用“性感”如此俗气的词汇来形容,它无比甜腻无比黑暗,无比柔软无比坚定,像大块磐石一样稳稳落地,像蚕丝一样延绵不断,它是一股电流闪着蓝光呼啸着从舌尖上一路划过哽嗓咽喉划过五脏六腑,一直贯通脚底。

腰,是刘弢的腰。

03 《世界呢分钟》

无论古典音乐多么宣扬旋律的重要及歌词的无意义,但在民谣和摇滚的世界,歌词的重要性显然大大超过了旋律。腰的歌词,如果按照普遍意义上的修辞标准去衡量,你可以说它烂透了;但如果从一个更深层次的角度去看,腰的歌词,简直璀璨。

个中道理,三百多年前,曹雪芹就借教香菱学诗的林黛玉之口说过:“……不过是起承转合,当中承转是两副对子,平声对仄声,虚的对实的,实的对虚的,若是果有了奇句,连平仄虚实不对都使得的……词句究竟还是末事,第一立意要紧。若意趣真了,连词句不用修饰,自是好的,这叫做‘不以词害意’。”

——在有“真意趣”的歌里,起承转合是可以不讲求“平仄虚实”的,词句是可以不讲求“华美修饰”的。

「我很想把对乐观的理解,深深地插进你的喉管,每个黑夜来临,你那永远不变低收入的镜头里,永远是春天。你微笑,在破床边,仿佛永远也喝不醉。这一年来,我冷漠得你没法相信,我转过身去,因为、因为没种。面对安格斯、小牛肉扒和我所有爱领导爱打狗的同龄人,我安详、安详地在克拉玛依先走的阳光下,歌唱今天的恋人,我不介意她爱吃内脏、喜欢阳台、并热爱保养和文艺。」

“每个黑夜来临”——晚上七点。

“低收入的镜头里永远是春天”——我们在晚七点的电视里最常见到的画面,那些穷人的确个个笑靥如花。

“你微笑,在破床边,仿佛永远也喝不醉”——我们都见过太多次“永远喝不醉”的那个“你”,在摄像机前保持微笑的“你”,并习以为常。

“我转过身去,因为没种”——这里的“我”就是现实的你和我,面对权利与权利建立的“制度”,绝大多数的我们只能选择“没种”。

“安详地在克拉玛依先走的阳光下”——94年的克拉玛依。

“歌唱今天的恋人”——今天的你我,是否早已忘了“94年的克拉玛依”?有人哪怕内心喜欢“内脏”这样的东西,依然保养自己,看起来是喜欢阳台、文艺的人。

「我忘了摇滚却忘不了你眨拉拉的眼睛,那是充满责备的眼睛仿佛能把人的心儿看穿。我的听众朋友,晚是全世界的晚,安是你的。晚安,我的听众朋友,晚是全世界的晚,安是你的。」

“眨拉拉的眼睛”——说真话的人会不会有“眨拉拉的眼睛”?

“晚是全世界的晚,安是你的”——七点半,晚安。晚安,安是“破床边微笑着”的“你”的安,晚是所有其他人的晚。

“晚是全世界的晚,安是你的”——这也正是腰的诗意之处,它能让努力睁着眼睛醒着的人听到“破床边微笑着的你”的“安”,也能让善良入睡的人听到“爱的人”的“安”。

面对腰,我愿意说:全世界的安都是你的。

文章目录: 音乐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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