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油路上有条蛇

柏油路上有条蛇，活的，正在游动。

这个景象吓坏了我。我叫：“一条蛇！”没人理我。路上并没有人，大中午的，人家都在家吃饭吧。我向北行，蛇向南行。我向北行是回家，蛇向南行也是回家吗？

我停下自行车，回头看那条游得很快的蛇。它很长，皮是淡褐色的。远远地，我看不见它的头形，不知道有毒还无毒。它靠着汽车与人行道的那截路沿，游着感觉不对，就回过头来，往北，又努力地爬上人行道。人行道是方砖砌的，似乎缝里多一点泥土味，多一份安全感。它迅速而本能地向小区的围墙边游去，那里更湿润些。可惜，它没找到一个小孔，或是一条小缝，只好在那里停下了。

它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

都市里多的是怕它的人。怕它，就会选择灭了它，因为这样，才是最彻底的消除恐惧的方式。蛇也怕都市里的人，怕人，才会攻击人，也正因为这样，才能彻底地消除恐惧。这是人与蛇一惯的心理与做法。

一个女人带了一个孩子从小区门走出。我说：“当心，有蛇，活的。”她们看见，吓得赶忙躲开。又有人走来，看见我们异样的神色，于是也发现了蛇。有的人停下了，有的人走开了。所有的人都很害怕，都只敢远远地围了个圈。

我去找最近的居委会。居委会只一对老头老太吃午饭。他们说找值班室的城管警察吧，里面却没人。居委会后面是小公园，里面玩的人一听说有蛇都围过来，老头们很没办法，老太们都很害怕。

老太们说：“你来这忽儿，蛇可能游走了吧。”她们期待着事情消弥于无形。

“蛇游走，能上哪里去呢？到小区里去？”一句话一问，又把大家吓得默不作声了。

“找人吧，找个有夹子的，夹了打死就行了。”老头们说。

那谁能有这东西呢？

我听不下去，赶忙从另一条街走了。一路上尽看着路面，怕再有蛇出现。

其实蛇的结局很清楚，没有任何悬疑，那就是被打死。谁让它出现在这么不该出现的地方呢？我看它的时候，它都是四处找方向游，一点也没盘起来决一死战的打算。现在它在人群中，即使盘起来又能如何呢？人的力量总是强大的，尤其是在人的地盘上。

想起来该是蛇出游的日子了。想是这条蛇有点标新立异，才该游不游，该藏不藏。标新立异是要付出代价的，它就是一个证明。也想是这条蛇被什么人抓来，或是养为宠物，或是将成为盘中之餐，它勇敢而聪明地进行了一场大逃亡，谁知还是逃不出这全是柏油路水泥地的如来掌。谁叫它是异类呢？没有任何掩饰当然一上路就能让人看出本相来，连雄黄酒也省了。有时候逃与不逃结局是一样的。这是自然的大规律。蛇逃不了，人也逃不了。

我没再去问它的结局。只是睡觉时做了一个梦，梦见就在那条路，我被蛇缠住了。这吓出了我一身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