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华《活着》:讨米熬米汤记

如题所述

第1个回答  2022-06-27
文|李清泉

(记录余华《活着》读书笔记)

和王四争地瓜的第二天,家珍拄着根树枝走出了村口,我在田里见了问她去哪儿,她说:

    “我进城去看看爹。”

    做女儿的想去看爹,我想拦也不能拦,看着她走路都费劲的模样,我说:

    “让凤霞也去,路上能照应你。”

    家珍听了这话头也不回地说:

    “不要凤霞去。”

    那些日子她脾气动不动就上来,我不再说什么,看着她慢慢吞吞往城里走,她瘦得身上都没肉了,原先绷起的衣服变得松松垮垮,在风里荡来荡去。

    我不知道家珍进城是去要吃的,她去了一天,快到傍晚时才回来。回来时都走不动路了。是凤霞先看到她,凤霞拉了拉我的衣服,我转过身去才看到家珍站在那条路上,身体撑在拐杖上向我们招手,她抬起胳膊时脑袋像是要从肩膀上掉下去了。

    我赶紧跑过去,等我跑近了,她身体一软跪在了地上,双手撑着拐杖声音很轻地叫:

    “福贵,你来,你来。”

    我伸手去扶她起来,她抓住我的手往胸口拉,喘着气说:

    “你摸摸。”

    我的手伸进她胸口一摸,人就怔住了,我摸到了一小袋米,我说:

    “是米。”

    家珍哭了,她说:

    “是爹给我的。”

    那时候的一袋米,可就是山珍海味了。一家人有一两个月没尝过米的味道了,那种高兴劲啊,实在是说不出来。我让凤霞扶着家珍赶紧回家,自己去找有庆。有庆那时正在池塘旁躺着,他刚喝饱了池水,我叫他:

    “有庆,有庆。”

    这孩子脖子歪了歪,有气无力地答应了一声。我低声对他说:

    “快回家去喝粥。”

    有庆一听有粥喝,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下子坐了起来,叫道:

    “喝粥?”

    我吓了一跳,急忙说:

    “轻点。”

    可不能让别人家知道,家珍是把米藏在胸口衣服里带回来的。等一家人回到了家里,我关上门插上木销,家珍这才从胸口拿出那一小袋米,往锅里倒了半袋,加上水后凤霞就生火熬粥了。我让有庆站在门后,从缝里看着有没有村里人走来。水一开,米香就飘满了屋子,有庆在门后站不住了,跑到锅前凑上去鼻子闻了又闻,说:

    “好香啊。”

    我把他拉开,说:

    “去门后看着。”

    这孩子猛吸了两口热气才回到门后,家珍笑起来,说道:

    “总算能让你们吃上一顿好的了。”

    说着家珍掉出了眼泪,她说:

    “这米是从我爹牙缝里挤出来的。”

作者通过简单的一个“牙缝”加上一个“挤”字,就描绘了一幅当时的人们饥寒交迫的社会缩影,要知道家珍她爹的身份是商会会长兼米行的老板,充分说明“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作者不用“救济”,而是用“从我爹牙缝挤出来的”,可想而知其他平民百姓就更悲惨了。

所以作者前面说,

 

这时外面有人走来,走到门口叫:

    “福贵。”

    我们吓得气都不敢出了,有庆站在那里弓着腰一动不动,只有凤霞笑嘻嘻地往灶里添柴,她听不到。我拍拍她,让她手脚轻一点。听着屋里没有声音,外面那人很不高兴地说:

    “烟囱呼呼地冒烟,里面没人答应。”

    过了一会,那人像是走开了。有庆又在门后往外望了一阵,才悄悄地告诉我们:

    “走啦。”

    我和家珍总算舒了一口气。粥熬成后,我们一家四口人坐在桌前,喝起了热腾腾的米粥。这辈子我再没像那次吃得那么香了,那味道让我想起来就要流口水。有庆喝得急,第一个喝完,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吸气,他嘴嫩,烫出了很多小泡,后来疼了好几天。等我们吃完后,队长他们来了。

    村里人也都有一两个月没吃上米了,我们关上门,烟囱往外呼呼地冒烟,他们全看到了。刚才有人来叫门,我们没答应,他回去一说,来了一伙人,队长走在前头。他们猜到我们有好吃的,都想来吃一口。

    队长一进屋鼻子就一抖一抖了,问:

    “煮什么吃啦,这么香?”

    我嘿嘿笑着没说话,我不说话队长也不好再问。家珍招呼着他们坐下,有几个人不老实,又去揭锅又掀褥子,好在家珍将剩下的米藏在胸口了,也不怕他们乱翻。队长看不下去了,他说:

    “你们干什么,这是在别人家里。出去,出去,他娘的都出去。”

    队长把他们赶走后,起身关上门,也不先和我们套套近乎,一下子就把脸凑过来说:

    “福贵,家珍,有好吃的分我一口。”

    我看看家珍,家珍看看我,平日里队长对我们不错,眼下他求上我们了,总不能不答应。家珍伸手从胸口拿出那个小袋子,抓了一小把给队长,说:

    “队长,就这么多了,你拿回去熬一锅米汤吧。”

    队长连声说:“够了,够了。”

    队长让家珍把米放在他口袋里,然后双手攥住口袋嘿嘿笑着走了。队长一走,家珍眼泪马上就下来了,她是心疼那把米。看着家珍哭,我只能连连叹气。

    这样的日子一直熬到收割稻子以后,虽说是歉收,可总算又有粮食了,日子一下子好过多了。

(再来看看这一段的几个动作描写,拿出小袋子,前面说家珍把米藏在怀里,一个“小”字再一次说明米很少,“抓了一小把”这个画面突然让我感觉有点像药房的伙计在抓配中药,大家都知道中药是按克计量的。

后面家珍继续说,你拿回去熬一锅米汤吧,因为只有一把米,只能熬一锅汤,米太少了都煮不成粥了。

“队长一走,家珍眼泪马上就下来了,她是心疼那把米。”)

那场大饥荒过去了几十年,离我们有点遥远,每当逢年过节餐桌上摆着大鱼大肉时,我爹总“忆苦思甜”地感慨道,当年我们家可没有过这么好的大餐啊。

他在感慨时,是否脑海回忆起他爹在那场大饥荒中,因缺少食物而得了黄疸病而逝世。

年幼的我读不懂他的感慨,就像读书时代的我读不懂李绅的《悯农》。

悯农 二首  唐·李绅

其一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

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其二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从大山出走已有十余载,最美味的早餐,不外乎那一碗加了少许盐和几段葱花,或者一两朵南瓜花的白粥,娘在灶头边烧火,兄妹仨[sā]人,安静坐在门口的一条长板凳上,吃着新鲜滚烫的白粥。

南瓜花和葱花是奶奶亲手所种,熬粥的大米也是父母,一滴汗一粒辛苦得来的。

这一葱一花的一碗白粥,都是用心血去熬成的。不仅饱含了两代人的辛勤血汗,还有血浓于水的深爱。

美味的粥里有妈妈的味道,有家的味道,还有幸福的味道。

光阴似箭,娘和奶奶相继逝世大约已有十余载,二弟三妹皆已成家生娃,兄妹仨人为了生活家庭聚少离多,漂泊奔波于城乡之间,我也很久没品尝到那美味的早餐了。

                            李清泉于广州番禺                                      2019.0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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