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事——读汪曾祺《人间滋味》

如题所述

第1个回答  2022-07-20
阅马秋季赛的书目是蔡澜的《蔡澜的小味道,大世界》。味道是小味道,世界倒算不得大。这样的文字成了书,有什么欠缺了?民以食为天,文人写吃食的古今都不缺,而精彩的小说里,对食物的描写也向来不会含糊。于是找来了汪曾祺的《人间滋味》与梁实秋的《人间有味是清欢》读。这才知道,那欠缺是在何处。

蔡澜大概只是美食家而已,知道怎样将食物做得好吃,知道怎样算是好。然而本书又局限于新加坡马来这一带区域。多是说小时候的滋味如何地道,而现今少了那些传承下来慢工出细活的做法,又一味讲究健康饮食,味道就不对了。是以论及味道的历史,至多也就追溯到作者儿时罢了。不及深厚,也无趣味。做成一档电视节目,配上画面尚可。一本书看完,大概就火了海南鸡饭,而这海南鸡饭,我们大概也吃不到那正宗的。

人间滋味,到底还是家常的味道。读着书时,果真是实实在在的平常菜,平常味道。自己的生活也鲜活在其中,时时勾起一些回忆来。再听汪先生讲讲滋味后面的故事,便有了底蕴。于是感叹一句,原来是这样啊。

譬如五味,南甜北咸东辣西酸,大概如此。离乡日久,已不知口味上的偏好,好像什么都可以习惯。但是看到臭豆腐,就要想起小时候喜欢吃又常常不被允许吃的炸臭豆腐。与江浙一带的不同,是黑乎乎的长沙臭豆腐,沿街叫卖的吆喝声已经不记得了。本科期间,校门口夜里的小吃摊曾出现过长沙臭豆腐,很是欣喜。可惜受众少,后来也没了。再看到豆腐乳,想起小时候带我的姑奶奶,做得豆腐乳尤其好吃。年关回去,偶尔还会带一罐走。吃的时候,夹出来一块,淋上香油,配上白粥当作早餐。

从前读“薤上露,何易晞。露晞明朝还落复,人死一去何时归?”想来薤应该是一种细细小小,温柔又娇滴滴的绿色植物。然后汪先生告诉我们原来薤的鳞茎叫做“藠(jiao)头”。藠头是什么?是从前饭桌上酸酸辣辣的下饭菜呀。口味的偏好,总与乡土藕断丝连。突然问起不一定说得出个子丑寅卯,经人提醒,肯定连声称是并滔滔不绝了。去国离乡,走得久远,似乎淡忘的,却原来根深蒂固。

再说现今,可选择的品种早已被极大的充实了。小时候挑食,不喜欢吃绿叶菜。从前饭桌上的绿叶菜似乎只有一种,小白菜,我们叫做上海青。上了大学,突然发现生菜很好吃呀。上一次回家,吃着生菜突然想起这个问题,于是问:“小时候好像没有这个?”被告知:“是没有,广东过来的。”因而为小时候的挑食感到一点儿委屈,原来只是品种少嘛。现今生活得好了,吃食上便要翻出巧来。偶尔见到饭桌上叫不出名字的叶子菜,后来方知是从前没人吃的野菜,现在竟受追捧了。

汪先生说希望年轻人多积累一点生活知识。说诗可以多识于草木虫鱼之名。偶尔读诗读词读古文,不知道里面提及的究竟是个什么动植物,往往赋予一些美好的想象。其实一经解释,很多都是常见的,知道的。做成食物摆到桌子上,可没那些浪漫故事。

吃食常常和大大小小的节日离不了关系。譬如年关时候各式各样的年货,端午要吃粽子,中秋要吃月饼……小时候,姑奶奶家里有只一米来高,口径小地下大的铁皮桶,专用来装年货。将近过年,便装得满满当当的:麻花、馓子,各类果子(叫不上名字的各种甜食)。前些年有次回去,铁皮桶还在,这些吃的竟也都有。我倒是很多年没有吃过了,而有些东西也不再是唯有过年可以吃到,也就少了许多新鲜感。

端午姑奶奶包的粽子,个头小,不放馅,紧实。剥开来蘸了白糖,味道也极好。高考结束后回去,是端午前夕,姑奶奶正包了粽子。带了两提走,却被一个不剩的分了人,现在还记得。也是很久不曾吃过了。我们家比较奇怪,元宵不煮汤圆,端午不包粽子,中秋不吃月饼……到了大学,才知道北方冬至要吃饺子……

故乡多湖,养殖渔业多。我家里一年四季,每天吃鱼,吃淡水鱼,也吃不够似的。昂刺鱼,汪先生说这种鱼乡下人也看不起的。我们饭桌上最多就是它,我们叫做黄股鱼,野生昂刺鱼也价格不菲。粉蒸了吃,淋些醋,鱼肉鲜嫩。烧辣的吃,加剁椒和野山椒,很是开胃。其次是黑鱼,我们叫做财鱼。记忆中有种怪味的做法,干煸的又甜又辣,小时候妈妈跟别人学了,很受我们欢迎。前两年风靡一时的烤鱼,就有这种怪味的做法。几年前去扬州,看到长鱼面,不知为何物。端上桌,原来是黄鳝,我们叫做鳝鱼。粗的黄鳝去骨,有经验的鱼贩子将黄鳝的头固定在钉子上,剖开来,刀自上而下刷的一下骨头就去了。然后切丝,像青椒炒肉一样做成鳝鱼丝,很是可口下饭。细的黄鳝,可将活鱼直接下油锅,阖上锅盖,后辣炒称作盘鳝。吃的时候,用筷子夹住头,咬住头下方的肉一扯就成了两半。现在这样的做法也少见了。

汪先生讲:过去,我的家乡人吃野菜,主要是为了度饥荒,现在吃野菜则是为了尝新了。

红菜苔,在我家乡叫做苔菜。武汉洪山红菜苔名声最大,冬日天冷的时候吃。红菜苔的花和油菜花很像,等到它开了花,就是老了不能吃了,据说也可以用来榨菜油。在我故乡里,每家地里都种了红菜苔,临到饭前了去摘一把。清炒或者酸辣都好,只有天冷有的吃。

另一种天冷吃的是藜蒿,剥干净层层的叶子,只留下长长细细的嫩茎。本草纲目中说藜蒿气味甘甜无毒,主治五胀邪气,风寒湿脾,补中益气,长毛发,久食轻身,耳聪目明,防衰。味道清香,肉质脆嫩,也有人嫌弃它的气味。藜蒿炒腊肉,也是过年时候的一道好菜。

初夏是吃藕带的时节,据说是藕年轻的时候,待时机成熟,就发育成了藕。在外地上学,最容易和它擦肩而过。这一两年,倒慢慢能看到它的影子了。

这些有时节特征的食物,尤其让人喜爱,它们让一年有了期待。当它们在一年里头一次出现在桌子上,于是恍然大悟:原来入了夏了,原来冬已深了……

蔡澜先生的书与汪曾祺先生的《人间滋味》有一个共同点乃是读着便饥肠辘辘,直欲饱食一顿。而汪先生的书则多了一些别的东西,日常的滋味儿,背后的俗语故事,于是多了些趣味儿和小小的传播常识的作用。

正如汪先生所言:希望年轻人多积累一点生活知识。每日看见的花花草草木木,吃到的叶茎根种也识不全的人,倒也不少见。譬如说我自己,更不用说文学作品里面的那些花草植物。这两日偶然知道了一本书,是商务印书馆出版的潘富俊所著的《草木缘情》,专讲中国古典文学中的植物,正开始读,也很有意思。食者,民之本也。号称吃货的我们,怎么能不多认识一些草木虫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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