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辆开往南方的火车上

如题所述

第1个回答  2022-06-25
                        (一)

火车伴随着最后一声汽笛启程了。安找到自己的卧铺安置好行李后,坐在走廊的窗前吐出长长的一口气。很奇怪,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安心里想:终于可以离开这个伤心的北方了。

吃过午饭后,安依然没有困意。她抬头看了看窗外正好的阳光,又放眼看了看远处的树木和房舍,再推算了下自己上车的时间,心里估摸着这大概是到安徽了吧。安笑了笑,掏出手机给莉珍发了条信息:还有多久到北京?我已经到安徽了。贵宝地人杰地灵,难怪能孕育出这么钟灵毓秀的你!

莉珍是安的室友,也是安大学期间最好的朋友。她们一起看过蒙古草原的牛马,一起看过青岛的河海...她们一起做过好多有趣的事,也一起吃过很多好吃的食物。她们甚至约好毕业后去同一座城市,做彼此一辈子最好的姐妹。但终归是,一个选择了北上,一个选择了南下。

安想到这里不禁有些唏嘘,可她也明白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只能祝福莉珍在今后的日子里能一路顺畅,少经风雨。

莉珍没有回复安短信,安猜想莉珍一定是在睡觉吧。尚无困意的安有点百无聊赖,于是她找出带着的一本书,坐在窗边安静地看了起来。

“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

安在读到这几句后就怎么也读不下去了,无论她多么努力地想要再继续读下面的文章,脑子里总是萦绕着“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这几个字,如同瘟疫一般怎么也驱赶不散。在又经历了几次徒劳后,安终于放下了手里的书。托腮望着窗外倒退的风景,思绪飘到了两年前刚认识他的时候。

                          (二)

那是夏日里的一个雨天,安和莉珍撑着伞从校园走过,路过一座桥。安一直以来都挺喜欢这座名为“明德桥”的建筑,它连接着校园的图书馆和公共教学楼,为学生们带来了很多便利。不过安更喜欢的是桥下的那片湖水,最喜欢的是夏季湖水里盛开的荷花,一朵朵挺立在绿葱葱的荷叶中间,风来时便摇曳身姿翩跹起舞,在雨中又有另一番的娇艳姿态,更何况此刻的湖上烟气缭绕,让安有一种置身于水汽氤氲的南方的错觉。安停住脚步,站在桥上看了起来。

安沉醉在这美妙的景色中浑然忘我,突然被莉珍的胳膊肘捅了几下。安佯装气恼地问她干嘛,莉珍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笑着对安说:“你看那有个傻子,大雨天的不撑伞,在雨中拍荷花呢。”安顺着莉珍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在湖的一侧岸上看见有个少年蹲在那里,手中拿着一个相机,认真地在拍摄近岸处的一朵荷花。

“雨下得这么大,他怎么也不撑把伞呢。”安楠楠地轻声说了一句。“撑伞还怎么拍荷花呢,既然你这么关心他,过去给他撑伞挡下雨呀。”还没等安说出拒绝的话,莉珍早就拉着安往少年那跑去了。

和世间所有的相遇一样,他的出现打破了安平静无澜的生活。安的心就如同这天明德桥下的湖水,被投下的雨水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涟漪荡漾开,一直荡漾到安的脸上,在那里开出一朵朵灿烂无比的花。

这雨水就是许文强。

                          (三)

莉珍拉着安一口气跑到了男孩的身后,站在男孩身后好一会儿,耐心地等待男孩拍完一张满意的照片。这期间,安内心其实无比纠结。一方面安看着雨水把男孩单薄的背打湿,心里寻思男孩会不会着凉;另一方面自己又实在不好意思真的唐突地为他撑把伞。正当安纠结得小肠子快要打成结的时候,少年拍好照片站起来转过了身。时间仿佛有一瞬间的定格。这一望安才知道什么叫做“一眼万年”,说的就是安对眼前的少年啊!

男孩转过身看到她们,脸上并没有流露出惊讶的表情,显然男孩早前已经听到了她们跑过来的脚步声,只是专注在完成图片的拍摄上,没有起身罢了。安还沉浸在初见男孩时“一眼万年”的感叹中,表情怔怔的没有其他反应,俏皮的莉珍率先打破了尴尬的局面:“雨后的荷花是不是更好看了?快给我们看看你刚刚拍的照片吧。”莉珍的声音总算把安从飘散的思绪中拉了回来,想到自己刚才的失态,安不禁有些脸红了。

男孩笑着把相机递过去。两个女孩看得很认真,男孩拍摄的技术也很不错,把雨中荷花的姿态和美都展现得淋漓尽致。安最喜欢的是男孩拍的一张正含苞待放的荷花,花尖直直地指向天空,让安感受到一股生命的冲劲与力量。这张照片更让安欣喜的是雨水落在花面后溅起的那个画面,就如同那是一朵向天空吐露雨水的荷花。安心里想男孩蹲了这么久,一定是在捕捉这个瞬间,不禁为男孩的认真所动容,对男孩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

男孩见她们盯着这张照片端详了这么久,脸上倒有些神气起来了。他问她们:“这是我今天拍的最满意的一张照片,还没取名字,你们有什么好的想法吗?”

莉珍挠挠头认真地开始思索起来,想了好久也没有想到一个好听的名字,正要告诉男孩她们真的无能为力的时候,忽然听见身边一直沉默的安开口了:

“飞溅。”

男孩扭头看向了她...

                          (四)

安就这样认识了许文强。

许文强问过安的名字,那时候莉珍口快地给安胡诌了个名字:安程程。许文强当然知道是莉珍对安的调侃,后来也没有深究过安的原名。安表面上有点生莉珍的气,可是心里竟然有点点欢喜。安程程和许文强,多么像有故事的两个人。

可安当时不知道,安程程不是冯程程,许文强也不是真的许文强,他们又哪里来的那么多爱恨情仇恩义呢。他们不过像是空中交错而过的两片树叶,一片旋转个方向,落在了河里,随波逐流;一片继续停留在风中,任风将它吹往不知哪个天涯和海角。

安想到这里不禁胸口有些发闷,原来所有的结局在相遇那刻就已经写好,只是当时的两个人都还身处局内,被感情蒙蔽了双眼,没有将这结局看穿,就误以为结局不在。可是如若两个人真的没有一点缘分,今生为何偏又遇见?可见命运的确爱捉弄人。

安心里有些怅然了。这时听到手机震动了两下,原来是莉珍给安回短信了:“我已经到北京了,有朋友接待,都挺好的。你自己一个人要注意安全啊,耐心地等朕在这北京城闯几年,到时候将爱妃接回宫里住 。”

一股暖流从安的心底涌出来。稍微抚慰了下安那怅然的心情。

安抬头看了看窗外,窗外的建筑和树木与之前看到的已经很不一样了,这里的树木更翠绿,房子大多都是高的,一层层往上堆砌,倒是挺节省土地的。安笑了笑,离家越来越远了呢。

“离你也越来越远了。”安心想。

                          (五)

安和许文强在一起时心里总是充斥着一种不可言说的甜蜜,但她却小心翼翼地藏好不让别人发现,就好像是一个偷吃了糖果酱的孩童害怕受到来自家长的责难。很长一段时间里,许文强都是安心底最深的那个秘密。

莉珍总是对安说你这样太隐忍了,喜欢他就要勇敢地告诉他。可安心里却很害怕。她怕他不喜欢她,又怕他喜欢她却不告诉她。所以安宁愿这两年与他以好朋友的名义相处在一起,将失去他的风险降到最低。

以为这样就可以永远陪在他身边。

六月的天气已经很酷热了,出门已经是一件需要勇气和毅力才能完成的事情。六月让人觉得难熬的远不止这个,她们马上就要毕业了。未来要面对很多很多的未知,所有的担忧与焦虑都在这个六月悄悄地爬上了她们的心头,如同一只鬼魅的手让她们在六月的夜里总是睡不安稳。

安难以相信这四年竟然恍惚间就过去了。安始终还记得四年前刚来到这座城市的那个夜晚,她一个人坐在操场上,抬头仰望着星空,试图在那片天空中找到家乡的方向。直到莉珍出现在安的生活里,安才再也没有在夜里仰望过。

许文强呢?大概他的出现,安再也没有在夜里寻找过了吧。

                          (六)

安和莉珍的毕业照是许文强给她们拍摄的。她们对许文强的摄影技术充满了信心。因此无论许文强要求她们摆出什么样的姿势,她们都极力配合。她们相信许文强能够捕捉到自己最美的一面。

拍摄进行的很顺利。拍摄完毕,莉珍迫不及待地抢过许文强的相机看了起来。安看着自己对着镜头展开的一张张笑脸,有一种莫名的温暖,就好像透过镜头的自己,能够看到站在镜头外的他一样。每次许文强让她们看镜头的时候安看的都是许文强。真好啊,就这样看你,用所有的眼睛和所有距离。

那天拍摄完毕后安和莉珍一起请许文强吃饭。许文强说要带一个朋友过来。那晚他出现的时候真的很帅气,站在他身侧的女伴也真的很美丽。

安看着窗外慢慢爬上的月亮,终于意识到从今往后再也没有办法看到他了,哪怕用那样隐秘的方式也是不能了。不免伤感。

安无法在夜色中判断出火车具体的位置,只是隐约记得不久前列车报过已经到达杭州站。杭州是许文强的家乡。安的脑海里浮现出几句歌词:我来到你的城市/走过你来时的路/想象着没我的日子/你是怎样的孤独。

可是列车一晃就已经驶过了他的家乡,驶过了她和他最后的交集。

                          (七)

安记得那天回去后逼着莉珍陪自己喝了很多酒。好像只有这样一杯接着一杯地把胃填满才能稍稍弥补一点心里的空荡。借酒浇愁愁更愁,可有比这更好的办法吗?

安意识到自己身上存在着一个很大的劣根。总是认为他人的心思很难揣测,也难以判断是不是每个人对自己都怀揣着善意。所以安总是将所有的感情以最隐秘的方式隐藏着,苦痛与甜蜜都一个人品尝。而莉珍的身上则不存在这种劣根性,对于她来说,身边任何人都是无害与可信的。莉珍总是能在人群中轻而易举地收获到想要的友谊。

莉珍看得出安有多么的难过,她轻轻地拍着安因为抽泣而上下抖动的肩膀,轻轻地对她说:“如果放不下,至少在离开这里之前给这两年的自己一个交代吧。”

可能是由于酒精的作用,也可能是因为天生的偏执,那天安在莉珍的陪伴下来到许文强的宿舍楼下,倾尽了全身的力气对着那扇窗口喊出:许文强,我喜欢你。安欣蓉喜欢你。

周遭一片寂静。

安觉得通体顺畅。如同一支火把在烈日持久的照射下终于汇聚了足够的热量,向着天空爆裂出一声巨响后熊熊燃烧了起来。

然后,不知那寂静持续了多久,那扇窗口前面出现了一个少年的影子。安看着他慢慢地把窗口打开,探出脑袋,望着安的方向,用一种坚定无疑的语气对安说:许文强不在。

如同被雷劈中,又引来一阵瓢泼大雨,把那燃烧着的火把浇灭,一同把那余灰也冲进了深深的水沟里。

                          (八)

安决定离开这个伤痕累累的北方。往南走吧。一直往南走一直往南走,足够阳光照到心里。

在火车站候车的时候安接到了许文强的电话。安知道这一定是莉珍告诉许文强的。而莉珍在安前一天已经出发去北京了。

电话里,许文强的声音平静又温暖,一如往前。他问她:“那天我室友跟我说你在楼下找我,说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

这个刘十八。安笑了笑。心里很感激他没有把那天的事情告诉许文强。

“这不是马上要离开了嘛,我想到我们也认识这么久了,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多少有点可惜,就觉得不防在走之前告诉你一下。谁知道那天你不在。”安最擅长佯装轻松。

电话那头的许文强听了安的话笑出了声,然后她就听到了他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和两年前一模一样的问句。不过这一次没有莉珍的调侃,“安程程”这个人也早就跟随着伤透的一颗心被安埋葬了。

安把手里的火车票递给检票员,再回头望了一眼这个呆了四年的城市,不知道是对着过往还是对着青春,安轻轻地吐出几个字:“我叫安欣蓉。”然后安就挂断了电话,踏上了这辆开往南方的火车。

“尊敬的乘客,前方马上就要到达终点站了,请提前准备好您的行李...”安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天亮了自己竟然浑然不觉。又看了看远方,天竟然在下着小雨呢。果然如听说的那样,南方的夏季天气是多变的。

安提着行李箱站在出站口,望着诺大的城市一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安猛然想起初次见到许文强时也是在这样一个下着雨的天气,心里不时莞尔。

安的心里划过两句诗句:雨是一生的过错/雨是悲欢离合。

安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拉起行李义无反顾地走进了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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