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汪曾祺《大淖记事》

如题所述

第1个回答  2022-06-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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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淖记事》是汪曾祺先生著名的短篇小说。

要说结构,四个字就能说清楚:头重脚轻;要说情节,四个字都不到,俩字就可以了:简单。

说结构“头重脚轻”,我是有根据的:小说一共才六节,第二节末尾男主人公小锡匠“十一子”才露脸,而且真的只是单纯露个脸,多余情节几乎没有;女主人公巧云更是到了第四节才上线;后面仅仅三节的文字里,男女主人公要恋爱、遭难、反抗、结合,单是想一想,都觉得节奏有点紧张。

说情节简单,这就更加确实了:一个自小被母亲抛弃,十七岁时父亲又瘫痪了的漂亮姑娘巧云,与小锡匠十一子暗生情愫,没想到却被水上保安队的兵匪头子刘号长破了身。巧云觉得不值,就把身子给了自己喜欢的小锡匠,却招惹得刘号长带人把小锡匠打得半死。在亲友帮助下,大家一起上街为小锡匠讨公道,把刘号长赶出了县境。巧云终于跟小锡匠成了一对。

你看,几句话就能讲完的故事。

可是翻开书,从小说的第一个字起,一口气就给读完了。什么“头重脚轻”啊,什么故事“简单”啊,这些用来分析解构的词,全都抛到了脑后。这小说就是好,无所谓结构,也无所谓情节。这种好,初读时觉得似乎没有来由,再读时就能咂摸出点味道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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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读一些小说,看着连续几页的心理描写或者环境描写,脑子真不是一般的大。虽然明白作者的意图,也清楚这些文字的必不可少,可读起来就是觉得累,最后还是得逼着自己,才能进入作者的文字里。这体验想必许多人都有过。

《大淖记事》里的文字就没有这个问题,不管文字写到了哪儿,在写景、写人还是写事,都好像自带了美颜和滤镜,读过之后就一个字可以形容:美!

看看这段关于沙洲的描写:

一个季节一幅画,而文字不过三言两语。看着这样的文字,脑子里都是画面,即便没有情节,大体也不会弃读,甚至有欲望再看看还会有哪些好看的景色。

来看看小锡匠十一子和巧云长什么样子:

两个人相貌的写法有共同点,就是先寥寥数笔勾画出轮廓,再设定一个典型情境,来一张特写,这感觉就好像抓拍一样。

先说十一子,写完外貌,汪老立马就给了个“天热”的情境。这时候的十一子:敞着衣扣,露着扇面也似的胸脯,五寸宽的雪白的板带煞得很紧。汪老就像摄影师,迅速按下快门,小锡匠就被定格在了最精神的那一瞬。

巧云也是一样,简笔勾勒相貌,再设定个“忽然回头”的情境:眼睛睁得大大的,带点吃惊而专注的表情,好像听到远处有人叫她似的。闭上眼睛,是不是脑子里有个美女正在回头专注地看着你?这完全就是一张漂亮的人物抓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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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写事”,我觉得后面三节(四、五、六)可以一窥汪老的风格。

前面说过了,《大淖记事》的情节非常简单。如果换个说法,也可以用“老套”这个词来形容。可是这么一系列老套的故事,在汪老笔下会呈现出什么样的效果呢?

英雄救美这种情节,小说、电影和电视剧里差不多用遍了。说老套,一点也不冤枉。可是许多英雄救美的故事里,不是女的太作(不作不会陷入困境),就是男的太装(救人也得心理描写几百个字,而且还要摆个有型的姿势)。汪老笔下,巧云不作,十一子不装。这段文字里,不管是被水冲走的巧云,还是跳水救人的十一子,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一点点拖泥带水。紧急关头,连文字也跟着紧凑简洁起来,读起来分外流畅。

美女遭辱,这也是个套路情节。一般这种事情发生了,女的或者一哭二闹三上吊,或者不管不顾找施暴者复仇,或者觉得自己配不上男方,抛下所有人,悄悄离开。而男的呢?度量大的,会明着暗着说“我不在意”;度量小的,自己就先打了退堂鼓。

可是你看看汪老笔下的巧云:不哭不闹不跳河——人生在世,总有这么一遭;不去复仇——她还有个残废爹;不悄悄离开男方——巧云主动找了十一子,他们在沙洲的茅草丛里一直呆到月到中天。

十一子也一样。文字里看不到他对这件事情的态度。他只有行动,不说废话。

下面就是作为男主人公的十一子,在这篇小说里唯一的一段对话:

男女重逢,如果是你,会怎么写?两人抱头痛哭,往事涌上心头,你说一句:“我们再也不分开了!”我回一句:“我们再也不分开了!”汪老就不会,仍然是惜字如金,可字字都是狗粮,直接撒到你胃里,暖洋洋的,就好像你也脱单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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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我想说的大体上都说完了。不过小说里还有一段文字,很有意思:

“只是像一片薄薄的云,飘过来,飘过去,下不成雨。”这一句情感表达的内敛之美,让人深深折服在汪老的文字里,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同感。

最后,祝各位早早找到那片(巧)云,也不要飘过来飘过去了,直接就下场瓢泼大雨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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