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照:有节制的荷尔蒙

如题所述

第1个回答  2022-07-12
经历了所谓的成名后,安定门的下午繁忙嘈杂,马路显得格外局促。阳光的碎片洒进12月的小院,懒洋洋的分司厅胡同处乱不惊。

赵照的生活变化不大,给影视剧或其他歌手创作、制作歌曲,不停地积累个人创作,储备动机、写完、推倒、重来。院外,以这个城市为起点,“民谣热”成为乐坛年度高光词。

对于打拼中的音乐人来说,拥有辨识度和标签是荣誉。但不是人人都受用。2014年1月,《当你老了》红了。两度进京,多年北漂,赵照以及关心他的人有理由感到开心。和每个成功的北漂故事一样,赵照鼓舞着又一批后来者。很多人期待赵照再接再厉,但第二首《当你老了》始终没有出现。赵照说:“ 应该把标签撕掉,标签的功能是易于查找,但用标签去具化一个人的音乐不够客观完整 。”

从1999年到2017年,不只是歌坛,整个社会生态和语境都发生了巨变,世纪之交的躁动不安和跃跃欲试,已经转向小时代的即时消费和浅层消费,深刻变成不合时宜的话题。而民谣毫无征兆地穿上轻飘飘的外衣成为新宠,姑娘、远方之类的意象挟持多愁善感取代了质朴、真诚,简单失去了简约之美而渐渐沦为简陋。相形之下,对音乐语言、音乐结构的繁复追求,使赵照显得速度慢、节奏拖,甚至不靠谱。

赵照迄今只有两张专辑《大经厂》和《糙》,传说中的第三张专辑并没有发生在2016年,他只是在这年12月发行了EP《过期荷尔蒙》,收录的两首歌分别写于1999年和2008年。更重要的变化来自于很多人发现“民谣歌手”赵照更躁了。他不讳言:“(两首歌)现在听都有点过时了,一听就是80、90年代的,那时候迷恋摇滚布鲁斯。以前的Demo,你们听了可能会更感兴趣,因为更生猛更粗糙更原始。”

和时间比起来,赵照的回忆来得太早,荷尔蒙退得太晚。

回忆的视角

“没有记忆没有回忆,活着就没有意义。今天也会成为明天的回忆,我觉得过往比未来更重要,有过往才有未来。无数个记忆组成现在的你,而现在的记忆又会组成未来的你,它是从根到树梢的关系。从佛家上说就是因果,种下的种子它会产生小的后果,这个后果是好还是坏,是什么颜色,都有据可查。”回忆不只为赵照提供了创作灵感,更成为赵照音乐里重要的母题和情结,有时则成为他观察世界、表达自我的视角。

上世纪70年代末赵照生于浙江,后随家迁到山东菏泽曹县,《在冬天和奶奶一起晒太阳》回忆的就是那段时光,再之后迁到山东聊城莘县,再之后于1999年背着吉他开始北漂。

“其实我的故乡,像《梦回家乡》偏具象,有点像《当你老了》想象中的意象。《在冬天和奶奶一起晒太阳》那个不是故乡,那更像一个小孩在说自己的家乡,就是童谣,只不过从我的嗓子里唱出来,歌词几乎没有形容词,只有最后一句‘这多美好的时光’,其余全是像小孩画画一样,邻居家的狗在旺旺叫着,两三岁小孩总在想着怎么吃下一块糖,跟着奶奶去逛街,把儿时场景如实搬到这里。像《山东》是对自己生长的地方变迁的想法,很多场景都变了。民谣的力量感就是在于简单直接,我从小就在大自然里长大,那座工厂眺过去就是庄稼地,一片绿油油的麦地,每个傍晚看见红通通的太阳落下来,有特漂亮的彩霞,每天上学都能看见农民在耕田,这些都是特美好的画面,它(歌)其实来自于小时候的所见。”

看古典名著、武侠小说、画画、下棋、写文章是他的童年和少年时代,“我妈把钱放在床底下,我偷一张去买武侠小说和磁带。”龙飘飘、凤飞飞、刘文正以及后来的罗大佑、齐秦等等,都是他的心头好。但“只要学习之外的,我做什么(家人)都反对,写武侠小说简直是不务正业,逃课去棋摊上和老头下棋也是不允许的。”

赵照最终选择了音乐作为最主要的表达方式:“写了好多武侠小说,一摞方格纸,还想出书,后来可能荷尔蒙爆棚了,还是给姑娘唱歌比较爽(哈哈)。都说诗歌、诗歌,其实应该叫歌诗吧,因为在诗和文字之前先有的腔调,喜怒哀乐会有腔调,腔调慢慢演化成为语言,语言再演化成文字。这些强调是有调的,高低的顿挫的,声音早于文字,文明发展后才有了诗有了歌,歌对于我来说比诗更原始,更早也更本性。”

《秋月夜》、《声律启蒙》等流露出古韵,赵照不否认少时的影响:“ 这些是我们汉人骨子里的东西,没法逃避。小时候就看《八仙过海》、《看西游记》、《封神榜》什么的,受到道家的、佛家、儒释道影响,自然而然骨子里有这些东西,而且它会流露出来。 ”

很多人通过《当你老了》等民谣作品认识赵照,而新EP一出来就是生猛的荷尔蒙难免不适应,赵照说,“ 对我来说记录自己更重要,你不可能通过一首《当你老了》或什么去了解我。音乐本身千变万化,我想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不在乎这些风格,表达自己就可以了。

比如《荷尔蒙》是08年的,《请你轻一点折磨我》是99年的,现在听都有点过时。那时候迷恋欧美的摇滚布鲁斯,大家都以弹点儿布鲁斯为骄傲,但(现在)你要是不做出来,它就永远放在那里了。《荷尔蒙》我编曲编了两三版,(鼓)贝贝打了两版,王澜打了一版,还有一个日本的(朋友)打了一版,吉他我自己录了几版,然后吉他手我用了三个人,混音混了四版,但最后拿出来的,大家有可能听不出来太多的东西。《折磨我》表达的是年少青春,歌词也直接露骨,(原来歌词还有)什么和眼泪一样咸(哈哈),好多DJ朋友说因为歌词不能明目张胆地播,但确实是我那时候的状态,我不能把它束之高阁放起来,这样对不起那个时间那个岁月,而且和我最老的乐队排练过这首歌,还挺欢乐的一段时光,这首歌算是对那个时光有个交代,这是最重要的。以前为什么搞民谣,就是自己能更好地把控,因为我达不到王磊、王澜、贝贝(新EP乐手阵容)那样的专业水准,可能也没条件每首歌都找他们玩儿。现在有这个条件了,就把它们尽可能好地做出来。以前的demo,你们听了可能会更感兴趣,因为它更生猛更粗糙更原始。”

赵照已经很少画画和练字,下棋也不多了,“我当年是全县成人组象棋冠军,和那些老头下棋,能赢到他们是我最大的乐趣,我所有的老朋友都是老头,现在好多都已经离开了。这种事说出来就是吹牛逼,但就是小时候引以为傲的事,觉得自己是天才(哈哈)。长大以后觉得,高手太多了。渐渐把注意力转移到音乐上,这东西能常常陪伴着我。下围棋更有意思,围棋有点像音乐,千古无同局,下一千盘,一千年,只要不刻意的话都不会相同。音乐也是,一首歌在不同的时间,一样的和弦、一样的调、一样的速度,你都不会唱的一模一样。”

赵照工作室不大,键盘上放着一把扇子,扇面是《水浒传》英雄谱画像。读书方面他偏爱中国古典文学,“看中国的东西多,不停地看《易经》、《鬼谷子》、《徐霞客》,骨子里喜欢,能让我平静,卡夫卡、加缪是很好,但是还是觉得中国的这些东西更适合。”

艰难的答卷

距最近一张专辑《糙》过去4年多,期间赵照陆续发行的单曲足够一张专辑,其中既有《这一切绝不是真的》、《舍不得过》、《声律启蒙》、《一把破吉他1999》、《今晚的月亮》、《冬藏》等个人作品,也有为影视剧或节目创作的《回家吃饭》、《1980年的爱情》等。第三张专辑却一拖再拖,“帮别人做的歌太多了,比如凤凰传奇新专辑第一首和最后一首(《远方的远方还是远方》、《陪你一辈子》)都是我做的。还有一些大家都知道的艺人的歌,也有电影、电视剧。一直做音乐,但真正记录自己的个性、纯粹我的专辑没有出。”

作品不断地发,但对专辑赵照格外谨慎:“对别人可能没什么,对我来说它像答卷,对自己的答卷,我得为写这首歌的那段时光,那段记忆负责,尽可能打磨好。(已发行的两张专辑)其实也不好,但我偏爱第一张,因为它是‘处男作’吧,那时候不像现在这么纯熟,编曲、混音什么的,一边学习一边做,有点像第一次谈恋爱,投入的感情比较多,会觉得它比较好。但就音乐而言,各个方面都有瑕疵,有很多遗憾。(《糙》呢?)最开始想做比较华丽精致的专辑,后来做的差不多了发现不对,就把它变成‘糙’吧,到另外一个极端了。”

推倒重来是赵照的常态,“这不叫纠结,叫反复。我知道自己有这个问题,他们(合作者)有些受不了的我也尊重,但会有一些受得了的继续合作。从第一张专辑到现在,那些特别专业的,比如混音、编曲,都会有一些微词或者异议。对我来说,拣择,挑拣的拣,选择的择,是一个很关键的词,每时每刻都在面临拣择,说哪句话,哪个音符,都是拣择。好多人觉得把词曲做完就是做歌了,对我来说只是刚刚搭起房子框架。 能尽多大力气就去做,做不动的时候就停,这是我的标准,再也反复不起来了,再也唠叨不起来了,累到不想了,就到了该停止的时候,像写文章写到不可写 。不停折磨自己,但这个折磨有时是必要的,必要性在于能让自己心安,我尽力了。”

“写出《当你老了》的时候,我就觉得它肯定能被很多人接受,包括我帮别人做的一些歌,比如雷子(赵雷),他第一张专辑我是制作人,我说《南方姑娘》肯能火,我(说)亲自给你做,每一个音符我都要给你做。我唱太多年歌了,会有一个大体的判断,能不能被传唱,是不是昙花一现,有没有生命力。《当你老了》的可贵性在于说出了一个永恒的话题,然后这个话题是通过叶芝的诗,流传了一百年的诗,已经经过时间检验了,我希望过十年二十年大家还不会遗忘它,还能传唱,这是我的希望。流行音乐只是形式代替,今年流行R&B,明年民谣,后年摇滚,但是真的好歌,形式对它不会有多大影响,像罗大佑《童年》、《鹿港小镇》、《恋曲1980》这些歌,我们已经不在乎它们是什么风格了。”

至于“民谣热”中大量风格阴柔的作品,在赵照看来“那是女人情结,为什么这么多女孩喜欢这些歌,因为它们像林黛玉一样了解女人,甚至比女人还缜密,我来不了那样的,我只能直来直往,我只能写自己的秘密或者用自己的叙述方式。像早期《野孩子》很多歌词比现在中国90%以上的所谓摇滚有力量,很多歌词都是从民间音乐里传承过来,它们有力量和生命力,更充满男性的力量,阳刚的力量,现在好多歌手都是阴柔的。现在中国摇滚乐很多都是口号式的,特别是2000年之后的一些摇滚乐都是口号式的、填鸭式的,少有特别好的作品出现。张楚看似好像很瘦小,但他的阳刚性很足,他很硬。现在市场决定一切,买单的都是姑娘,她会因为你帅,因为你显得有个性或者哪句话说到她心坎儿里,就觉得你是好的。你是迎合还是试着推翻,那就是你做音乐人的事儿了。这个世界有太多锦上添花你为什么还要再去做,有时候没办法勉强自己做大家都在做的,我习惯于大家都做什么的时候我偏偏不做,大家都在玩民谣我反而去玩一下摇滚,等民谣都不玩了快过气了,我有可能又会拾起来,其实就是看自己的状态了。”

(类似《阳光的碎片》等作品都体现出小切入点的表达方式)“《阳光的碎片》其实是我写的一首诗,我把它搬进(音乐中)去,把时间肢解成颗粒,再把这个颗粒放大到无限大,但是少有人问起这个作品。我倒没觉得多高级,就是觉得这样很舒服。 我给自己最低的底线,好好的记录,好到什么程度就尽力而为,而不是说不好我就宁可不发,我觉得达到一个诚恳的基本点还是可以的。”

很多网友期待《声律启蒙》这类作品做成系列,赵照说考虑过但觉得很难,“现在流行改编诗,我有个朋友引以为傲地说‘我只唱诗’,我是这么回答的,‘你得有配得上这首诗的旋律才好意思改编,要不然你随便拿一首诗改编,这是投机取巧’。你不能是为了改编而改编,那比写蹩脚词的还可耻,而是得真觉得旋律特别搭配这首诗,能给这首诗带来推动力,管他理不理解,我心里是这么想的。”

节制的训练

这是一个讲求尽兴尽致的年代,不管是舞台上的煽动,还是艺术表达里的浓烈,都在渲染着过载的气氛。而赵照希望做到节制,“我有首歌《禁欲先生》就是说,你想做成一件事情,必须有节制。”(你会意躲避一些东西?)“为什么要都说出来呢或者为什么非得让你明白而说出来呢。那样就没有意思了,和流行歌的区就不大了,对我来说《当你老了》就是流行歌,写得很直接,直接说出自己想的东西,然后我还挺冒昧的把叶芝的诗砍掉很多又加了三分之一的词,但它对我来说就是流行歌。”

赵照音乐的另一个突出特点是,编曲上经常使用自然和现场采样,“它属于深度创作,拿一把吉他唱的时候表现的是词曲,但你想让歌更有画面感或者更能表达你,可能就需要在编曲上更接近自己。编曲有很多种标准,比如说音质的标准,或者说最后混音很华丽,很工业,很(符合)行业标准。我其实是在打破推翻这些,我不想那样,当然有这些更好,但是如果在那个状态,那个劲儿的基础上我会选择舍弃质量还有技巧。电影音乐、电视音乐有大量好的采样,比如风声,海浪声,雨声,但那不是你采的,可如果现在正好下一场雨,我在窗台采下来,就会陪伴我一辈子,就会留在我唱片里一辈子,这是我亲耳听到的雨声,正好落在我窗前的雨声,尽管它落的没有好莱坞的好,但是我不会用好莱坞的。有时候真假难辨,你说是你录的就是你录的吗?这个就是我录的,就是我在某间屋子下雨天录的,你骗得了听众骗不了自己,还是得过自己这一关。只要自己这一关过了,别的我不是很在乎。”

音乐人具备双重身份,一方面要完成自我表达,另一方面少不了顾及市场,毕竟这是生存要义,“讨好有个度,分礼貌性的讨好和很刻意的一味讨好。交往本身也有一种示好,但这个示好需要有节制,有时候示好是基于礼貌,我尊重你来听我唱歌,我唱歌的尊重也要得到你的尊重,互相尊重养成一个很好的听唱关系,这种不能归为讨好。讨好是什么呢,讨好是我要让你开心要让每个人开心,那我和玩二人转说相声的有什么区别,我没必要那样。”

表达和接收之间永远横亘着鸿沟,因而艺术作为沟通方式也就有了必要性和例和合理性,但艺术本身并不能一蹴而就地消除鸿沟,“以前我唱歌的时候你们在那喝酒聊天,我会很不满。三年前一场演出,不记得哪个城市,我有首歌《飞来飞去》,底下全在低头喝酒划拳聊天,我很生气,就一直唱那四个字‘飞来飞去,飞来飞去’,唱了5分钟不说话,我要对抗你们。现在(如果遇到这样的事)我会怪自己唱的不好不精彩,我不够打动你,而且我也不是为了征服你让你来听,我是为了和你沟通,要把你融进来,这也是我喜欢live house的原因,可能你唱两个小时,中间出现很多状况,但是很真实,就像我们聊天,你能看见我有眼屎或哪没擦干净,脸上哪儿有个痣有个褶子,都很诚恳很真挚的抛给你,而不是给自己打上光,当然这两种我都不排斥,我更倾向于真实感。一些节目上很难沟通,前戏还没做完呢,就直接结束了,表演成分比较多。”

2014年第一季《中国好歌曲》,赵照在台上悠悠唱了那首后来广为流传的《当你老了》:“我(本来)觉得我坐在那里,应该像坐在沙发上一样,我是这样要求自己的,但没想到我这么不自在,这个舞台太不让我自在了,为什么要有人评价我,一直那样想。但其实是我自愿的,我已经答应要玩这个游戏我就要玩下去,得按他们的规则,否则就是出尔反尔。我表现的那样,可能跟性格有关系,我不太习惯那样表演。之前甚至觉得参加这种节目特别丢人,会有妥协感,回过头来想,不管喜不喜欢都要进去一次,实实在在踏入一次,才有真正客观的资格评价这个舞台,然后再反观自己,至于之后还想不想这么玩,那就是你的选择了。”

听者的多寡已经不会对赵照构成太大影响:“宣传对我来说是分内之事,出了歌肯定得让更多人听到,要不然就太装逼了。以前就是这样,当时并没有意识到装逼,爱听不听反正做出来了,那样其实也可以,免受一些打扰,但现在既然想表达自己就尽可能让更多人听到,至于炒作那些,就不要做了,就是宣传歌,让你通过歌来了解我,而不是我自己站出来,把自己弄成一个什么样。商业社会你也知道,必须你得一个故事性的人物形象立在那里,大家再去看你的作品。一般你看姑娘听歌肯定先看这个人顺不顺眼,顺眼之后他有意思然后再听歌,哎,这个歌好听这个歌会加分,这个歌一般但对这个人形象很好或者印象很好,她还是依然(会听),就是相亲式听歌,好多人都是。这个无可厚非,这是男性和女性之间性别吸引的最本能。当然也有人会因为才华或者什么来喜欢你,但属于小部分,大多数人是因为你外部的表现,比如说你很帅、你很有吸引力、你很有意思、你很有个性。不光中国,国外也这样。当然(歌曲在平台试听等)数据多了会开心一点儿,数据少了你会觉得这首歌大家不感冒吧,我知道哪儿有问题哪儿没问题就行了,像《阳光的碎片》、《折断的骨头》也许没多少人喜欢,但我个人我就是很喜欢啊,像《声律启蒙》大家可能喜欢多一些,我也觉得适合大家听。从贡献上讲,当然贡献多的就是好歌,贡献少的就是坏歌,但 从艺术角度上来说个性多的叫好歌,个性少的那叫差歌。你从真假诚恳度上来说,就是诚恳的就是好歌,那什么是诚恳什么是真假,当你考虑太多的时候就没有答案 。”

相对的自由

细心的乐迷会发现,从2016年5月的《花的心跳》到最新的《过期荷尔蒙》,赵照歌曲上架信息一栏赫然出现了“风华秋实”。风华秋实一直是内地音乐市场低调的实力派,旗下艺人先后有汪峰、郑钧、鹿晗等,并出品过“怒放摇滚”、“新花怒放”等知名演出品牌。

在此之前,赵照就接到过许多橄榄枝:“但总有一搭没一搭的拒绝,用各种形式。当时状态很好,我一年出一张专辑一年巡一次演,一直出到老,爱怎么玩就怎么玩,那时候就是这么想的。 现在会想很多,在君子爱财取之以道的前提下利益最大化,但还不能让自己恶心,对得起自己,对得起给你买单的人,这是我需要做到的平衡 。现在(与公司合作)只是尝试,都有退路,但是合作了就要有契约精神,得尽可能调整一些不好的癖好。公司和你契合的话,在对你的音乐没有影响的情况下,是可以签的,尤其是年轻一点的或者没有社交能力的,你不可能像李志那么牛逼,有些小孩是很聪明的,他们能经营自己,像我这种社交白痴反而适合有团队帮我打理我音乐之外的事。总的来说人追求的是独立,只不过看你面对社会是不是有能力打理好你自己,就看个人了。”

从完全独立的单挑到有公司的辅助,在赵照看来并不意味着自由缺失:“没有真正的自由,在欲望和本性面前永远没有真正的自由,只有相对的自由。而且做音乐人,能最大限度唱自己已经很好了。哪有自由,放眼全球全宇宙也没有, 每一颗我们认为璀璨的恒星也好漂浮的尘埃也好,他们都是在自己的轨道上走得或者飘零得身不由己 。生下来就不是自己选择的时间,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你怎么自由,什么叫自由啊,悟空突破了生死也突破不了命运,它本身想自由自在天不管地不怕的,最后还不是要立地成佛嘛。”(最大的不自由是你给你自己的?)“你没法对抗整个世界,只能对抗自己,比如说咱俩街上起矛盾,你把我打趴下了,我能怪你吗,我能去怪路人不帮助我吗,我只能怪自己不够强,其实就是回到自我对抗,从对抗世界变成了对抗自己。”

对抗很容易引申为愤怒,继而滋生戾气,但赵照的音乐里罕有戾气,“你会尽可能地消减,每个人不可避免会有情绪,怨恨,愤懑,然后压抑,你怎么去消解它,是靠骂还是靠自己去溶解。活着太短暂了,尽可能让自己美好一点儿,我觉得挺好的,活着比死更难,自杀就是抉择的那一会儿然后你就离开了,但活着不是,而且就算你不想死,那不就是早晚的事吗? 活着你得有人样吧,不要把自己活成一个仙儿或是一个神或者偶像那样,那就没意思了 。我有个朋友(演出时指责观众)‘不许嗑瓜子’‘我在唱歌你们为什么嗑瓜子’,这么严肃,其实就是傲慢与偏见,充满自以为是的傲慢,觉得自己高人一筹,一旦有这种东西肯定就有偏见,我觉得他不行,他也不行,只有和我一个立场才是对的,这种邪教式的观点其实在音乐中也屡见不鲜。”

不自由有时还在于随着日渐有了成绩,外界的期许会陡增,“这不好,这是包袱。了解我的朋友都知道我特杠,爱跟别人较真。你在乎的朋友、家人对你有期许,肯定或多或少的(有影响)。名利有时候是枷锁,我更乐意大家多听我的歌多唱我的歌,而不是把我当娱乐明星讨论。我从来不说自己的私事,只说音乐和文字相关的事。(从功利角度讲,可能不便于你的形象塑造)我知道,但我不希望走在大街上被认出来,然后我想吐口痰也没地儿吐(哈哈),我喜欢走出家门就消失在人海,然后可以自由行走,像正常人生活。”

当音乐成为一种职业,打拼的艰辛总会让人联想到著名的“死磕”,在赵照看来:“死磕这个词的标准不一样,磕琴啊,我每天必须练12个小时的琴,磕歌啊,我每天必须得不睡觉也把它磕完,如果你心甘情愿死磕在这个地方可以理解,也是对的。因人而异, 就我来说除了生老病死,别的没有必要死磕,音乐不算什么,音乐和生活来比什么都不算,顶多算是工具用来记录生活,它就是和写在纸上的字一样,记了一下 。”

圈子意味着一定程度的接纳、安全感,当然有时也意味着相互叫好之类的变相绑架,其中必然牺牲一部分自由,在北京这样强调圈子文化的地方,赵照说自己从来没有圈子,“我从来不会主动建圈子,以前我的圈子可能直径10厘米,现在圈子可能顶多12厘米,我有一个原则就是始终保持在10年前的状态,包括和雷子也是,而不要像别人那样互相捧,我不喜欢每天把时间花在深夜吃火锅吹牛逼喝酒那种,喜欢大家一起做歌,没事自己研究。我交朋友,会先把缺点告诉你,来了朋友我也不会特别热情,你们上我这来,可能我在那里做歌你们就在这里玩,喝茶躺沙发上自己看书,我这会儿没事了就有一搭没一搭聊会儿天,有时间就一起吃饭,没时间就各玩各的,来了就像家人一样。你知道山东好客,有时那种殷情让你不自在,随性吧,要是特别刻意的我就不自在。”

采访开始前,赵照聚精会神地在调整一首歌的细节,中间想交代助手做一件事,张口叫成了“雷子”。然后所有人一愣。赵照这会儿笑了笑,说“嗨,叫习惯了。”

冬至前后,北京的白天特别短,采访结束时夜幕降临,拥挤的行人步道上“借过、借过”的声音此起彼伏,晚高峰在提醒每个身在这座城市的人,它喜欢拿效率说事。

小院里,在赵照接受采访的独立空间的另一个房间里,几位等了很久的年轻人看到采访终于结束准备踏步进来。小院即将恢复它最熟悉的音乐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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