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不到的醋才是最酸的

如题所述

                                              吃不到的醋才是最酸的

                                                                         文:采采芣苡

     “吃醋”一词的来历,众所周知。唐太宗挑选几名美女给房玄龄做妾,房玄龄想到夫人一定反对,便婉言谢绝了。唐太宗宣房夫人进宫,酒宴招待。席间,唐太宗指着一坛酒,对房夫人说:“听说夫人执意不允许纳妾,你面前是一坛毒酒,孤赐你一死以全你节。”房夫人听了这话,非常平静地端起酒坛,一饮而尽。然后房夫人出神地坐在一边等死。这时,唐太宗大笑起来,他说:“夫人有所不知,孤赐你的只是一坛陈醋而已。”唐太宗见房夫人对自己的丈夫如此深爱,坚贞不渝,便再也不提为房玄龄纳妾之事了。房夫人舍命吃醋的事一时传为佳话。说实话,在男权至上的社会里,打心眼里佩服房夫人的刚烈决绝,英豪爽气,同时也羡慕房夫人,这杯醋吃得理所当然,理直气壮,捍卫了自己的尊严,保全了自己的爱情,守护了自己的幸福。

      然而,殊不知,那些吃不到的醋,有口说不出的,才是最酸最酸的。

     吃不到醋是因为没资格吃

     中学时暗恋班里一个男生,他随意往我的方向看一眼,就以为他是在看我,窃喜一番;大课间时,能在一堆人里面第一时间捕捉到他的身影;发作业到他位置上,他抬头说谢谢,这个小细节会在脑海里无数次地循环播放,一整天都陷在这种盲目的快乐里;走在校园里,经常幻想能和他偶遇,哪怕只是匆匆地擦肩而过;趁他在讲台上,老师给他讲习题机会,在下面仔细地打量他的样子,然后满心欢喜;偶尔在一群人里和他说上两句话,事后好几天都不停地揣摩他的眼神和动作,猜测他是不是对我有意思;他和我同桌说两句话,也会一厢情愿地往自己身上扯,以为他是不是“曲线救国”,打着和同桌说话的旗号,实际是想接近我······就这样,那一段时间里,整日活在自己自编自演的悲欢离合的情感戏里,以一种情窦初开的少女的细腻敏感丰富甚至略带病态的心理,度过了自己仓促明媚弥漫着感伤色彩的青春。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见不得他和别的女生说说笑笑,一旦看见他和别的女生说说笑笑,心里如煮沸的水,翻滚不息,“完了,没机会了,他应该喜欢别的女生。”然后暗自消沉,闷闷不乐,并且把别的女生视为假想敌,心里痛痛的,怅然若失。暗自在心里骂自己:你是人家什么人,人家是你什么人,人家和别人说笑,关你什么事。说白了,其实是连吃醋的资格都没有,而那些充满醋意的情绪像春日的常春藤,枝缠叶绕,蓬勃旺盛,又像夏日庭院角落的青苔,饱满热情地绿着,写满心事,却无人知晓。只能在暗夜里自己慢慢咀嚼慢慢消化,喉咙酸得冒泡,却连个发泄的渠道都没有。

     吃不到的醋强吃,结果就是两散

      张爱玲在她的自传体小说《小团圆》里写到:雨声潺潺,像住在溪边。宁愿天天下雨,以为你是因为下雨不来。——我可以等你,多久都可以,但是却不能找你,若是等你,至少只是你不来,若去找你,那就真的两散。这句话,写尽了她等胡兰成时的那种聊赖以及难以言说的落寞,细雨润湿的心事像江南的烟雨天,网一样笼罩着天地,无处可逃。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自欺欺人地等,张爱玲太自尊,她不屑泼醋,也不能泼醋,只有在这样的阴雨天,伫立窗前,把心事放在心上一遍又一遍地碾转,碾转,一颗心打磨得千疮百孔,逐渐生茧,外表坚强冷漠,内心深处却柔软得无法触碰。

        胡兰成,渣男中的极品,撩妹高手,从不刻意主动追求,却于无意之中,自然而然,水到渠成,不露痕迹地让对方情根深种。初次见张爱玲,临别时说一句:你的身材这样高,这怎么可以?萍水相逢的陌生异性,当面对对方的长相品貌评头论足,说得好像是多年至交,一下子拉近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并且传递出的暗含的信息是我有留心观察你,我对你感兴趣,你的身材和我配起来,显得高了。对于涉世未深、很少接触异性的张爱玲来说,这看似正常的有意无意的一句充满挑逗性的话,无疑拨动了她心底那根最敏感最隐秘的琴弦。就这样,清高自尊,目下无尘,陌上游春赏花亦不落情缘的一个人,从此低到尘埃里去了。

         《今生今世》里有这样两段描写:

          “她只管看着我,不胜之喜,用手指着我的眉毛,说:‘你的眉毛。’抚到眼睛,说:‘你的眼睛。’抚到嘴上,说:‘你的嘴。你嘴角这里的涡我喜欢。’她叫我‘兰成’,我当时竟不知如何答应。我总不当面叫她名字,与人说是张爱玲,她今要我叫来听听,我十分无奈,只叫得一声‘爱玲’,登时很狼狈,她也听了诧异,道:‘啊?’对人如对花,虽日日相见,亦竟是新相知,荷花娇欲语,你不禁想要叫她,但若是真叫了出来,又怕要惊动三世十方。

        那爱玲竟也赞秀美漂亮,拾掇着要给她画像,画到一半却决计不画了,胡兰成不明,追问:“你不是不那么在乎的吗?何以这次介意起来了?”她半晌才说:“我画着画着,只觉得她的眉神情,她的嘴,越来越像你,心里好不震动,一阵难受就再也画不下去了。”言下不胜委屈。

        以张爱玲的性情,她对胡兰成真是欢喜到骨子里去了,而胡兰成对张爱玲又是怎样呢?

      《今生今世》里胡兰成这样写到:

      他们说她文采欲流,说她难得,但是他们为什么不也像我的欢喜她到了心里去。

      我即欢喜爱玲生在众人面前。对于有一等乡下人与城市文化人,我只可说爱玲的英文好得了不得,西洋文学的书她读书得来像剖瓜切菜一般,他们就惊服。又有一等官宦人家的太太小姐,她们看人看出身,我就与她们说爱玲的家世高华,母亲与姑母都西洋留学,她九岁即学钢琴,她们听了当即吃瘪。爱玲有张照片,珠光宝气,胜过任何淑女,爱玲自己很不喜欢,我却拿给一位当军长的朋友看,叫他也羡慕。爱玲的高处与简单,无法与他们说得明白,但是这样俗气的赞扬我亦引为得意。

       自己的老婆自己喜欢就好了,干嘛非得让别人也喜欢也说好呢?胡兰成喜欢张爱玲的才华,喜欢张爱玲的贵族气质,喜欢张爱玲与众不同的艳,喜欢张爱玲带给他的面子,喜欢张爱玲满足他的虚荣,但他唯独不曾爱过张爱玲这个人。世间最悲催的感情莫过于,我拿你当作唯一,你却拿我做几分之一,乱世之中,千里寻夫,要他做一个选择,不料发现他有了别的女人,正吃前一个人的醋,还没做了断,下一杯醋已经接踵而至,吃醋都来不及,吃谁的醋也分不清,并且对方也不撒谎,也不掩饰,光明正大地讲述和别的女人的交往细节,告诉你我也爱着别人,这醋还怎么吃,最后的结局只能是两散。张爱玲无奈地说:“我想过,我倘使不得不离开你,亦不致寻短见,亦不能再爱别人,我将只是萎谢了。”

       有资格却没能力吃醋,只能忧伤以终老

      朱安,鲁迅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夫人,按道理她有资格吃醋,有能耐她可以像梅兰芳的妻子福芝芳一样,强行不让小妾入门,她也可以像江冬秀那样河东狮吼,将丈夫旁逸斜出的感情活活扼杀。然而,她不能够,鲁迅明确提出解除婚约,让她再嫁人,可她不同意,旧式女子被休会被视为奇耻大辱,在礼教森严的封闭社会,大多以自杀结束自己的命运。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鲁迅和许广平公开同居,伉俪情深。吃不到的酸醋在心口处淤积成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越积越浓,越积越深。在鲁迅活着的时候,作为一件上帝送给鲁迅的礼物存在着,在鲁迅死后,作为鲁迅的遗物存在着,一辈子,就像是一只鲁迅家后院枯井中的蜗牛,努力地向着井口的一点光亮艰难地爬去,终其一生,也不曾到达井口。孤苦伶仃,老无所依,不知道那些凄风苦雨的寒夜里,她一个人是怎么样熬过来的,也不知道上帝创造这样一个生命到底有什么意义,更不会知道她晚年回忆自己的一生时,有没有感叹,早知如此,何苦来这尘世走一遭。能吃到的醋,心里会酸溜溜的,而她,一杯醋被吃出苦味来,这辈子,除了苦,再不会有其他味道。

      郭襄说:大哥哥,看着你好,我很开心,可为什么总有点难过呢?

      尔淳说:我已经放下了,只是我不知道原来放下一个人是那么痛。

      程灵素说:如果有来生,我可不可以不再是二妹。

     那些吃不到的醋,其实是连爱人和被爱的资格都不曾有。就像堂吉诃德大战风车一样,奋力追杀过去,发现连对手都不曾有,只有你自己。能吃到的醋,说明在彼此的心目中还有分量,怜取眼前能让你吃醋的那个人,那些酸酸的醋意不正是爱的流露吗?
温馨提示:答案为网友推荐,仅供参考

相关了解……

你可能感兴趣的内容

本站内容来自于网友发表,不代表本站立场,仅表示其个人看法,不对其真实性、正确性、有效性作任何的担保
相关事宜请发邮件给我们
© 非常风气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