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黄永玉他把自己活成了一件艺术品美文摘抄

如题所述

  姜末:他把自己活成了一件艺术品
  我把脚伸进宽大的拖鞋,脚尖好像触到一个软软的东西。我下意识地缩回脚,只见一只老鼠从拖鞋里跑了出来,吓得我“啊”的一声从梦中醒来。
  之前,我曾去丈母娘住过的老房子打扫卫生,因为好久没人住,进门我便被一只死老鼠吓到了。我想,大概就是这个原因,导致我做了老鼠的梦吧。
  一个大老爷们儿本不该害怕一只小老鼠,即便是大老鼠,又能大到哪里去呢?据说在切尔诺贝利的老鼠像猪那么大,但我也没亲眼所见。诗经里的“硕鼠”,我也更愿意相信它是暗指贪官污吏。
  民间有这样一句话,老鼠过街,人人喊打。可见在现实生活中,老鼠是不招人喜欢的。但在艺术的世界里,小老鼠却很可爱,外国的动画片有《米老鼠和唐老鸭》,还有《猫和老鼠》,特别是《猫和老鼠》,孩子们百看不厌,我也是看不够。在许多中国画里,小老鼠也是极可爱的,齐白石就画过不少。
  在张嘉树家的墙上,有一幅华君武给他画的小老鼠,上面配有“小老鼠上灯台,偷油吃下不来”的打油诗,因为嘉树属鼠。
  中国文化很有意思,老鼠自古都被人喊打,但却“入选”了十二生肖,而且排在了首位,龙是我们的图腾,竟然屈居老五。
  和华君武的“小老鼠上灯台”比较,其实我更喜欢黄永玉画的老鼠,确切地说,我是喜欢黄永玉在画上的题款——我丑,但我妈喜欢。华君武画鼠,是画给属鼠的人。黄永玉画鼠,是因为自己属鼠。
  从笔墨艺术上说,华君武和黄永玉画的鼠肯定都比不了齐白石,但前两位给老鼠赋予了更多的生活情趣。
  紫藤文学社嘱我做一期关于黄永玉的分享,我很痛快地答应了,我觉得这个话题对我来说太容易了,因为黄永玉的趣闻很多,素材俯拾皆是。什么画猴票啦,做酒鬼酒瓶子啦,开法拉利啦,还有像聊林青霞的八卦啦……随便哪个话题都有得聊。但当我真的准备发言提纲时,才发现,太难了。也是因为大家对黄永玉太熟悉了,我所知道的,地球人都知道。
  上世纪八十年代,一个偶然的机会,我有幸见到范曾。从他的口中,我第一次听到黄永玉。当时,东北财经大学邀请范曾作讲座,负责接待工作的陈国成是我的哥们儿,他喊来几个写字和画画的朋友晚上陪范曾一起吃饭。两杯酒下肚后,范曾一反常态,完全与白天的儒雅判若两人,他破口大骂“华君武和黄永玉是些什么东西”,还故意把“什么”用重音说成“神马”。
  我是画漫画的,那时华君武已经是我的偶像。而范曾能把黄永玉和华君武拴一块儿骂,这让我不得不关注起黄永玉来,从而发现,他是一个极其有趣的人。
  也就在那时,我买到了《永玉六记》中的三本小书,“我丑,但我妈喜欢”的那只小老鼠,就是六记中《罐斋杂记》里的一幅。“罐斋”是黄永玉的斋号,顾名思义他住的房子如同罐子。没有窗户,他就在墙上画了一个窗,这个桥段也是众人皆知,我没必要分享。但我觉得他的乐观和木心很像,他在墙上画窗户的举动和木心在纸上画钢琴键盘有异曲同工之妙。木心在监狱里用写交代材料的纸密密麻麻地写作,黄永玉也在牛棚里用擦屁股的纸片记录创作灵感。他后来出版的《永玉六记》里不少素材就来自那些纸片。
  六记当中的每一篇都是一图一文,我特别喜欢这种形式。我的《涂乐》,从根本上说是受了黄永玉的影响。
  上周五我和西门大娘一起去看望九十高龄的张家瑞老师,我想从他那里再听一点关于黄永玉的趣闻,以补充和丰富我的分享内容,因为我知道家瑞老师和黄永玉是莫逆之交。我想起黄永玉写过的那本书《比我老的老头》,如今比他小的家瑞老师也已耄耋。我和家瑞老师提起黄永玉,家瑞老师的儿子直朝我眨眼睛,我马上明白了,家瑞老师还不知道黄永玉已经仙逝的消息。我怕言多有失,又匆匆地岔开了话题。
  最近艺评界有人开始“理性”地评价当代的大师们,自然包括黄永玉,认为黄永玉的画功还够不上大师。但我觉得,看黄永玉不能独立看他的画,也不能单独看他的文字,他之所以成为大师,是“他把自己活成了一件艺术品”。这也正是我最终决定在紫藤社分享的题目,它概括了我要分享的“全部”内容。就像杜尚说的,艺术即生活。
  除了那只小老鼠,黄永玉还画过一只鹦鹉,题款“鸟是好鸟,就是话太多”。有人说这个鸟画的是范曾,想想我就想笑。
  2023.07.20

  回声一
  王顺:我为什么喜欢黄永玉?

  前不久,姜末老师给紫藤文学社社员讲画家黄永玉,我发现大家似乎都非常了解黄永玉,也非常喜欢黄永玉。我也多次插嘴,讲了几段黄永玉的趣事。过后,我反复琢磨了一个问题,别人喜欢黄永玉都了解和喜欢他的画、他的文章,那我为什么也那么喜欢黄永玉先生呢?
  是喜欢他的画吗?黄永玉的画确实好,但从一个艺术爱好者的角度,我并不是非常喜欢。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他50年代的成名版画《阿诗玛》,还有1960年的版画《全家送我去上学》。他画的猴票,创下了天价,我至今没觉得好在什么地方,也常劝阻收藏者高价购买。他为癸卯年画的兔子,在很多人看了又像兔子,又像老鼠。在我看来还有一丝异样的让人不安的气息。至于他晚年画的那些大幅荷花,倒是别有些特点,却偏偏又弄得镶了金边。
  是喜欢他的文章吗?黄永玉先生诗书文画成就都很突出,文章确实比较出众。但是,我买到他的书,看介绍说是他深受沈从文、萧乾、汪曾祺先生影响。三位先生对其也评价甚高。我看过沈从文、汪曾祺的文章,认为再没有多少可能有人同类文章写得比他们更好,所以,黄永玉先生的两本书,我至今还没有读完。
  是喜欢他充满活力的生活吗?黄永玉先生90岁了偏爱红装,嗜烟如命。93岁开着法拉利到处跑,还养了鹦鹉、狗、猫、刺猬等一堆动物。这些我非常佩服,但并不羡慕,也不是我想追求的生活方式。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是为什么那么喜欢这个老头儿呢?我想了很久,就一个字“真”。
  黄永玉先生始终做最真实的自己。他在《沿着塞纳河到翡冷翠》中写到:“明确的爱,直接的厌恶,真诚的喜欢。站在太阳底下的坦荡,大声无愧地称赞自己。”这话是称赞张五常的,但我觉得这就是他自己的人生宣言。他从来不认为自己画的不好,文章写的不好,但也坚决反对别人送给的大师称号。他说:“我一辈子,没有什么骄傲和失意的,我从来没有迷失自己。”我特别欣赏他的态度:跟喜欢的人来往,做自己喜欢的事。
  他的绘画作品,特别是我喜欢的版画和漫画,都充满着“真趣”。让大家耳熟能详地在那些小画上的题字,如在小老鼠的画上题的“我丑,但我好喜欢”,在小鸟的画上题的“鸟是好鸟,就是话多”,无不让人忍俊不禁。就是让我感到不安的癸卯兔,我想也可能是老先生批判漫画中的精品。
  我最欣赏他的艺术观点是“真挚比技法更重要”。有人问他什么是艺术,他说“艺术就是让人高兴,没有距离感”。这一下就让我这种“美盲”立刻感到亲近起来,也多了一份艺术自信。对待名利、财富,更反映出老先生真实的人生态度。他真正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人。他的晚年,赶上了艺术品拥有了巨额财富的好时代,他也不装清高,能卖上好价钱,过上富裕的生活,他也是高兴的。我想他画的那些金碧辉煌的大画,也许在市场上能卖出更高的价格来,否则怎么买法拉利呢?但他也不是一味迎合市场,而是有自己的底线。虽然他的画价格很高,但对朋友求画、请托,却是来者不拒,丝毫不计较金钱。听大连日报的张家瑞先生讲,他收藏的黄永玉的画,文革中抄家后很多丢失了。后来他去黄永玉家。黄永玉听说此事,立刻找出一堆他认为比较好的版画模板放在他面前说:喜欢哪些,你自己印吧。这种对朋友的真心,在许多大师那里从来没听说过。他的老家要搞文化项目,找到他,他毫不犹豫,利用自己的人脉去帮忙。他晚年,还把他收藏的艺术品和80%以上自己的优秀作品都捐给了“黄永玉美术馆”。他说:这样做比留给儿女更有用。
  还有他对亲人、朋友的真感情。他在一无所有时凭借一腔真情打动了名门小姐。两人结婚70多年,相濡以沫,没听说老先生闹出什么绯闻,这在艺术圈里是十分罕见的。他对朋友的友谊,十分珍视。在他名声日隆之时,一些当年的老朋友有意无意不好意思经常联系他,一是觉得他太有名了,未必还那么在意当年的老朋友,二是他确实很忙,不忍心打扰。而老先生总是能主动想起来哪位老朋友许久没有联系了,于是他便主动打电话邀请老朋友来相聚。
  无论贵贱,只讲友谊。他对朋友真喜欢,也对朋友敢说真话。他给曹禺大师写信说:“我不对你说真实话,就不配你给我的友谊。”“我不喜欢你解放后的戏,一个也不喜欢。你心不在戏里,你失去了伟大的通灵宝玉,你为势位所误!”能对自己喜欢又敬畏的朋友说出这样的话,估计这辈子,我是做不到了。
  这样的老头儿,谁不喜欢呢?!

  回声二
  西门大娘:我的艺术课

  作为一个70后出生的杏树屯人,我自小接受的所有和艺术相关的教育,一个是美术课, 一个是音乐课。
  至今,美术课给我留下的记忆,是几张脏兮兮的b5图画纸,画的好像是歪歪扭扭的桌椅板凳。
  音乐课给我教育的成果,除了学会唱国歌和雷锋歌外,有一件事堪称刻骨铭心——我的音乐老师大声向我的语文老师宣布:听,她唱歌跑调!从此,我再也没开口唱歌。
  我特别羡慕会唱歌的人,某些情感,非歌声不能表达。我写过一篇文章,题目是:有没有一首歌会让你想起一个人?西门庆有,我有,你也一定有。听某一首歌时,或泪如雨下,或心怅惘之,或血脉喷张,或舞之蹈之,这就是艺术的力量,它触摸了你最温柔的内心深处,它表达了你无从说起的爱与痛,它是密友,是情人,是知己,是火星撞地球——可我不会唱歌。
  如今人到中年,不再为五斗米折腰,又读了几本书,知道艺术对人生的重要性,尤其是我偏爱的木心说,他遭受苦难时,靠艺术,一点一点被拯救——于是,我就想和艺术沾沾边。不过他还说:没有审美是绝症,知识也无法弥补。我的天啊,那就死马当活马医呗!
  前几日,谷子老师带紫藤诸君去看画展:从世界尽头到冷酷幻境。其中王晓勃的“浮沉”系列,给我留下深刻印象,尤其是那个吊床上的胖女人,端一杯酒,合一本书,夏日午后,晚霞满天,树荫下就那么睡上长长一觉,不就是今天的我吗?
  策展人李晓明给我们亲自做介绍,从绘画到哲学,从艺术到人生,好比一堂艺术课,受益匪浅。他说,艺术,也就是art ,按照美的范畴分有八类,有音乐、绘画、建筑、雕塑、舞蹈、戏剧、文学等等。
  我听完暗自琢磨,唱歌我是肯定不行了。音乐舞蹈也太难理解了——某年去奥地利金色大厅聆听音乐会,愣是没到半小时就一睡不起,又某次去圣彼得堡强看芭蕾舞,也是在众绅士淑女侧目之下睡得一塌糊涂。
  除了在学校学的一点绘画和作文,其余的我和哪个都八竿子打不着。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明确谈到艺术的“普及”与“提高”,看来,我就是那些急需被普及的艺术盲吧!
  我决定,就从绘画和文学下手!
  紫藤文学社本月活动,是姜末老师画·说黄永玉。讲黄永玉前,他开篇讲的却是,ai人工智能已经代替人类,可以画出更好更美的图画,写出更好更美的文字——这太吓人了,还没开始,我就被代替了。
  不过,姜末说,正如黄永玉老先生,文字、木刻、漫画,论艺术,他都不是最好的,但合在一起,论艺术人生,无人能及。
  归根结底,ai,可以代替技术 ,但永远代替不了有趣的灵魂。
  这真是一堂悲喜交加的艺术课。
  和姜末老师相约去探望张家瑞先生。他是我们共同的前辈,今年90岁了。
  张老诧异:你俩什么关系,咋凑一起来了?
  姜末答: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张老松口气:哦,还以为是两口子呢!
  哈哈哈哈,大家都笑的不行。
  我提起杏树屯,半个多世纪前,他被打倒下放监视劳动六年的地方。果然,张老的回忆,喷涌而出。
  杏树屯人,好啊!
  老姚,看我没有菜,送我半车大白菜!
  过年杀年猪,请我去他家里吃猪肉!
  教我铡草,捡到苞米穗,让我拿回家给孩子吃。
  那个年代,我这样的身份,都避之不及,他们难得啊!
  姜末说:张老,您也帮了好多人。
  他说:哪是我帮的,是那个时代啊!
  我说:张老,当年吃了那么多苦,您能原谅那些打倒你的人吗?
  他说:我早就原谅他们了。我当时就原谅了他们。他们懂什么呢?
  哦,张老,谢谢您,给我上了一堂人生艺术课。
  木心说:诚觉世事尽可原谅。
  黄永玉说:爱,怜悯,感恩。
  张家瑞说:人有德于我,不可忘;我有德于人,忘之。
  通过以上艺术大师课,我明白:
  ai,与爱无关。
  只要对世界有爱,和有趣的灵魂,我也会有我的艺术人生。
  西门大娘 2023.7.16
  大连·半山半海一座亭

  回声三
  之甫:令我心仪的有趣老头儿
  黄永玉走了,对于他,
  有时问自己,你是喜欢他的画,还是更喜欢他的人?
  回答:
  当然是更喜欢他的人。
  又问,你是喜欢他的文章,还是更喜欢他的人?
  回答:
  还是更喜欢他的人。
  为什么呢?
  回答:因为他太有趣儿。
  以至于十几年前,张家瑞老师约了我和报社阮晓浒一起去凤凰古城见黄永玉,就没有想跟他要一幅画或者一幅字,只是想见见这个有趣的老头。
  他的画,他的文章被人们称道,列入大家之列,却不一定知道他并不是美术学院毕业,也没有读过什么中文系,其实,一切皆源于他的爱好。
  他的一生充满传奇色彩,由于家境贫寒,从小就外出谋生。他做过磁场小工,小学教员,中学教员。靠着天赋与努力,他成了木刻家、国画家、版画家、雕塑家、作家、诗人。
  他是一个真正的艺术家。因为,他的作品,都是为表达他自己的情感服务的,而不是其他。他说,“画画解决不了的事情,我就用雕塑。雕塑解决不了,我就写作,用文字解决。”
  我喜欢他的达观和通透。萧乾曾这样形容黄永玉,“浮漾在他粗犷的线条间的正是童稚、喜悦和奔放。”
  他曾经说他做梦遇到鬼,从来都是他追着鬼跑,吓得鬼到处躲。他的梦想是有一天把鬼捉住,挠他痒痒。看鬼会不会笑?
  我也喜欢他的这几段话。
  “过日子就是平平常常。有时候有意思,有时候很没意思。不要成天的找意义。别轻蔑少年时期感动过的东西。明确地爱,直接地厌恶,真诚地喜欢。大声无愧的称赞自己。”
  “人只要笑。就没有输。”
  “世界上好多好玩儿有趣的事。必须亲自参与才有意思。”
  所以,他画的猴子邮票、阿诗玛可以忘记,他写的《老婆呀,不要哭》和《比我老的老头儿》也可以忘记。但是,他这个有趣儿的老顽童,却永远活在我的心里。
  当下,最贱的是媚俗,最贵的是通透。我们做不到他的那种通透,但是可以仰望,在仰望中自然会生出些有趣儿来。
  人一旦活得有趣儿了,怎么活着都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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